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解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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解毒

浸泡藥浴,得脫去外衣,只留裏衣。他趁嵐英昏厥,未經同意脫她衣服,多少有點不禮貌了。

可他要走開,也不知道能否立馬尋一個女子替她。

更何況嵐英身體發軟,沒有支撐力,她整日坐在藥桶中,需要有人伴在身邊,以免她滑入水中。

就算能找到女子願意守在嵐英身邊,他也放心不下,那女子能時時刻刻小心,萬一她困極昏睡,嵐英若出了問題,該怎麽辦。

無論如何,他都要最近處守在嵐英身邊,假以任何人之手,他都不放心。

他現在只想嵐英能醒來,別無他想,也問心無愧。

顧蘭君解去外衫,僅留單衣,眼疾手快抱著嵐英,輕緩放入腰桶中。

熱氣裊裊,不一會兒,嵐英臉上雖還是鐵青,卻開始冒出細汗。

顧蘭君為了方便,將浴桶直接安置在庖廚內,柴火也都堆滿在旁。

整日便守在庖廚內,餓了,走幾步就能做飯,柴火不夠,走幾步便能砍柴。

至於內急,他總是風風火火。

只要眼裏沒存著嵐英,心裏便開始驚恐,總想著嵐英出了意外。

足足兩天,他都守在藥桶旁。

有一回,他困極,眼皮不知不覺合上,再醒來後只能看見空蕩蕩的藥桶,嵐英不翼而飛。

藥材浮在水面上,微微飄蕩,他盯著平靜的水面,什麽也聽不見,他感到呼吸困難,重喘著氣,將雙手伸到水下。

纖細柔順的如水草般的長發,勾繞纏住他的五指。

一剎那,心裏痛極,頸部被扼住,他渾身一震從椅子上彈跳而起。

椅子倒地的聲音,水花四濺砸在地上的聲音,他躺在地上,睜大雙眼,呼哧呼哧喘氣。

嵐英好端端坐在藥桶之內,閉目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。

顧蘭君倒在地上,劫後餘生松口氣,一下子砸得狠了,撐著痛體坐起來。

準備再往裏添點木柴,卻發現昏睡前新加的柴火僅是燒黑一點頭。

為了防止再睡著,他得給自己找點事做。

拿起菜刀,準備把剩下的草藥全部砍碎,然而當他一看周圍的木盆木桶,全部裝滿了藥草碎,哪還有一根指頭長草藥。

這兩日,他咬緊牙關,沒讓自己有片刻停歇。

方才靠在藥桶旁,正是因為他砍完所有木柴,切完所有的藥材。

實在沒事了,不得已坐做木凳上,僅僅是這一眨眼的功夫,他就睡著了。

他不敢停下來,停下來便會胡思亂想,便會胸口作痛。

這小小的一間房裏,再找不出一點事做。

他又靠回藥桶旁,一手撐在木桶邊緣,臉側趴在胳膊上,凝視著嵐英。

另一只手背過,輕柔撫摸她的側臉。

泡了一日多的藥浴,嵐英的體溫不再冰涼,而是溫熱。

渾身被熱水蒸騰出一股有一股的汗水,臉色也好轉了些,不再縈繞著濃厚的鐵青。

唇色也不再黑字,轉為蒼白,他描摹嵐英的唇形。

她總愛抿著唇,一直以為嵐英的唇薄,且鋒力。原來是上唇微薄,下唇卻是柔和而飽滿。

顧蘭君蠢蠢欲動,想按一按,最終懸崖勒馬轉移地方。

他無事可做,又不敢閉眼睡覺,便研究其嵐英。

眼睫毛倒是能摸一摸,他一向自傲自己的睫毛,密而長,擋住了不少沙塵。

嵐英的睫毛比之他也不在話下,濃密卷翹,垂目時如展開的折扇,好看極了。

上面還蓄著不少熱氣凝成的微小水珠,晶瑩剔透。

指尖輕輕劃拉而過,指腹劃過,引起一陣酥癢。

密睫上細珠紛紛落下,將一排密睫劃拉出個缺口。

喃喃自語道:“嵐英,快快起來ba,你一刻不起,我便能多玩一刻你的睫毛。”

“你醒來後,我的睫毛隨你對待。”

可惜嵐英並沒有回應他。

“快要兩天了,你的身體逐漸好轉,你會在明日醒來嗎?”顧蘭君戳戳她的臉頰,沒有一絲肉,連日的昏迷,她不曾進過一滴水一粒米。

嵐英易瘦難胖,他一日三餐養著,好不容易養出點的臉頰肉,下山一看都瘦沒了。

昏迷這兩日,更是瘦得兩頰凹陷。

顧蘭君把臉埋在手臂上,揉揉酸澀的眼眶。

“嵐英,我沒有哭,只是沒睡好,眼睛有些脹痛罷了,你還在驅除體內毒氣,一定會醒來,我怎麽會哭呢。”

他用手背蹭蹭嵐英的臉頰,軟聲道:“嵐英,我瞇一會,我輕輕捏著你的耳垂,你莫怪我,醒來後你想摸想掐都隨意。”

他捏著嵐英小巧柔軟的耳垂,只要她下移半分,他都能立即反應過來。

這個辦法在接下來的時間裏,十分奏效,嵐英稍有動彈,他會立即醒來。

同時接觸嵐英的肌膚,能讓他感到安心。

靜謐的只有兩人的空間,顧蘭君並不感到難熬,因為他時時在觀察嵐英的身體變化。

呼吸變得越來越平穩有力,起色逐漸由青轉白,慢慢生出血色,身體也愈加溫熱,不再冰冷。

每察覺出一點變化,他都視如珍寶,嘰裏呱啦地同嵐英分享著。

第三日起,他隨時溫著一碗肉絲粥,只等嵐英醒來後,第一時間投餵。

可到了第四日,他發現嵐英的呼吸時斷時續,他不敢掉以輕心,食指總是放在嵐英鼻下,感受她的呼吸。

若不是凈悟方丈強調過,嵐英不能離開藥桶半步,他早就抱著嵐英上山找方丈。

第四日晚,有人敲門,年輕男子聲應傳進屋裏:“顧施主,凈悟方丈有一封信,托我轉交予你,還請開門領信。”

門打開,清流看見一個陌生人走出來,那人聲音和顧施主一樣。

清流退後一步,往他身後看幾眼,又回看來時的路,確認自己並沒有走錯路,敲錯門。

顧蘭君急著回去照看嵐英,急得:“清流小師傅,能否將信交予我,嵐英身邊離不了人。”

清流看著眼前的人發出熟悉的聲應,產生出一種割裂感,楞楞把信交予他。

得到一聲:“多謝清流小師傅,恕我招待不周,等嵐英好轉,我與她再上普陀寺拜見方丈,同你道歉。”

說完門輕輕關上。

“剛剛那人的聲音就是顧施主,他怎麽變成這樣了!”小央見到顧蘭君的第一眼,直接嚇傻了。

哪裏能看出一點俊朗狡黠公子哥的模樣,說是野人,孤魂野鬼也不為過。

清流咳嗽一嗓子,千言萬語也被沖擊得一幹二凈,緊緊是五天的時間,顧施主便換了一個人。

他雙手合十,念一聲“阿彌陀佛,望宋施主能好轉。”

小央也念一聲,“我們回去為宋施主與顧施主念經,祈福。”

顧蘭君展開信,凈悟方丈在信中寫,若宋嵐英七日內七竅流血,不必驚慌,此為排毒。

信中並未提及,沒有流血的情況。

那一夜,顧蘭君都在心焦,他盼著嵐英留血,又擔心嵐英血流不止該怎麽辦。

他等著,盼著,害怕著。

終於第五日下午,嵐英雙目,雙鼻,雙耳齊齊流下血來。

他怎麽擦也擦不盡,嵐英滿臉的血。

雙耳的血順著頸部,一直劃入浸泡變棕的單衣裏。

一盞茶後,血不再流了。

他心神俱傷,蒼白著臉,顫抖著手,清理她身上的血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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